少年毛泽东与笃信佛教的母亲
毛泽东的外祖母和母亲都笃信佛教。在毛泽东出生前,毛泽东的母亲文氏已生过两胎,均夭亡。1893年12月26日,文氏生下第三个儿子毛泽东,格外疼爱。她唯恐这个儿子再夭折,她坚持吃“观音斋”的历史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。
文氏还不放心,为了使儿子“根基稳固”,她将毛泽东寄养在娘家,拜后山龙潭口一块巨石为干娘。文氏娘家有个龙潭,内有清泉流出,四季不竭,矗立着一块高二丈八、宽二丈的石头,传说石下镇有一妖怪,石上建有小庙,人们称为“石观音庙”,远近闻名,经常有人前来祷告。毛泽东出生不久,外婆就和母亲文氏把他抱到“石观音庙”,烧香叩拜,拜石头为干娘。因毛泽东排行第三,他的小名就叫“石三伢子”。
文氏虽未读书,但佛教思想对她影响极深。毛泽东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,也受到一些影响。1909年,毛泽东因为母亲生病到南岳朝山进香许过愿。还经常和母亲一起到附近的凤凰山佛寺里去拜佛。他自家的堂屋供有菩萨像,也是依时按节烧香叩拜,从未间断。同时,也拜天地,祭祖宗。1959年6月,毛泽东重返故居时,还指着堂屋正中摆过神龛的地方对工作人员风趣地说:“这就是我初一、十五工作过的地方!”
毛泽东的父亲毛顺生是个精明能干、性格倔强的农民,不信鬼神不敬菩萨,他一心想的就是发家致富,对妻子和子女们的施舍行为非常不满,甚至体罚和责骂毛泽东。家庭出现了矛盾,毛泽东认为其根源是父亲不敬佛,导致思想分歧。因此,他和母亲千方百计引导父亲。1936年,毛泽东在陕北保安的窖洞里同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,谈到自己的母亲,毛泽东说:“我母亲是个仁慈的妇女,为人慷慨厚道,随时都愿意接济别人。”正是因为有高尚的母亲,佛教对毛泽东造成深远的影响,少年时代他曾朝山进香,后来的生活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。
毛泽东同斯诺说过:“因为我母亲虔诚地信奉佛教,她向孩子们灌输宗教信仰,我们都因自己的父亲不信佛而难过。我九岁时,就同我母亲认真地议论过我父亲缺少对佛菩萨的虔敬之心。从那以后,我们曾多次试图改变他,但却没有成功。”
韶山附近山林常有老虎出没。有一天,毛泽东的父亲到湘乡办事路过大石鼓又名虎歇坪,碰上一只凶猛的华南虎,毛顺生一时吓得六神无主,匍伏在地上向老虎做揖,心想:一定是过去不敬菩萨,老虎来惩罚了,于是许诺:“小民再也不敢冒犯神佛请虎大爷饶命。”说也奇怪,那只老虎便走向山林的茅草丛中悄然穿行而去。从此毛顺生开始敬神拜佛,但不太虔诚,总是在碰到困难时才临时“抱佛脚”。
毛泽东与佛寺僧人
毛泽东对佛教寺庙有着浓厚的感情。1917年7月中旬暑假期间,24岁的毛泽东邀同好友萧子升徒步从长沙出发,进行了一次游学。在游历湖南五县时,曾在寺院住了一个晚上并受到方丈及百余僧人的热情款待,愉快而又充实的体验使毛泽东难以忘怀。毛泽东曾经游历过香山寺、回龙山,还远至仰山慧寂的得法处——沩山密印寺参观,他们特意拜访了老方丈,翻阅了寺藏的各种佛经,与方丈讨论了佛理。据萧子升后来在《毛泽东和我曾是“乞丐”》一书里记述,他们从沩山下来后,兴致勃勃地议论起佛教与人生哲学问题。毛泽东说,自古以来,中国宗教信仰是自由的,对宗教也不过于执著,不象西方那样发生长期的宗教战争。
据毛泽东的卫士李银桥回忆,在延安时,有一次和李银桥出去散步,毛泽东说:“我们去看寺庙,好吗?”李银桥说:“有什么看头,都是一些迷信。”毛泽东对李银桥说:“片面,片面,那是文化,懂吗?那是名胜古迹,是历史文化遗产。”
1947年,毛泽东和警卫人员一起去驻地附近看白云山寺,他舍弃骑马而选择走路,认为如此到寺庙才算恭敬。可是当他看到当地县长对白云寺显得一脸茫然,并不重视时,毛泽东毫不客气的批评他:“你是守着元宝当石头啊!”进庙后,毛泽东观看了各种不同形式的建筑,特别注意到墙上的一千五百多幅壁画,便向带领他们参观的老和尚询问壁画所描绘的佛教经传故事,并感慨地对老和尚说:“这些东西要好好保护,不要毁坏。”参观完后,毛泽东又指示县长:“县里要拨点经费,把庙修一修,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宝贵文化遗产。”
1948年3月23日,毛泽东率中央机关告别陕北,挺进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。4月9日晚因大雪路阻,毛泽东、周恩来、任弼时一行登上五台山巅峰鸿门岩,当夜就宿于台怀镇塔院寺方丈院。
五台山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,举世闻名。毛泽东深谙历史,早就想一睹为快。毛泽东说:“寺庙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,我们应当引以自豪。我们去年转战陕北时,还到过佳县的白云寺,这次来五台山,大可一饱眼福。”4月的五台山,入夜很冷,毛泽东一边用饭,一边烤火,还捎带翻阅着一本经书。老方丈来到毛泽东居住的院子,毛泽东和江青急忙走出屋子笑迎方丈。方丈合十行礼道:“打搅贵人了,贫僧不安得很。”毛泽东回答:“哪里哪里,是我们打搅贵寺了,请多原谅。”方丈忽然发现毛泽东桌上有一本翻开的经卷,吃惊地问:“怎么,贵人也读经书?”毛泽东笑着将佛经送给方丈道:“随便看看。”毛泽东同方丈亲切地交谈,并详细询问了五台山寺庙的建筑史,而且还颇有兴味地向方丈打听鲁智深和杨五郎在哪座禅院里修行。方丈笑而作答,并邀请毛泽东翌日观赏五台山胜境,自愿担当向导。次日吃过早饭,毛泽东、周恩来、任弼时和江青、警卫员阎长林等在晋察冀军区保卫部长许建国、晋察冀边区政府秘书长周荣鑫陪同下,由老方丈作向导,游览参观宏大壮观的诸寺院。这天瑞雪初霁,旭日东升,五台山群峰银装素裹,香火缭绕,钟鸣鼓钹参差交响,合着抑扬有致的梵唱声,好一派佛教胜境庄严肃穆的气氛。毛泽东高兴至极,一边急匆匆地从里院走出,一边对任弼时感叹道:“古人灿烂的文化,都是和宗教紧密相连的。”由塔院寺进十方堂,来到大殿时,毛泽东看见几个喇嘛正在整理残缺不全的藏经,其中有个叫罗真呢嘛的喇嘛与陪同参观的老方丈搭话,毛泽东微笑着问他:“你是青海人吧。”“是的”罗真呢嘛答。毛泽东又温和地问:“你来五台山多久了,为啥子出家?”罗真呢嘛并没有马上回答,而是反问道:“你去过青海?你知道青海有几座出名的寺庙?”“有两座。西宁东广大寺和塔尔寺,对吗?”毛泽东当即答道。罗真呢嘛佩服地点了点头。毛泽东指了指地上堆放的有些残损的经书,又问罗真呢嘛“这些经书毁坏了,可惜不可惜?”罗真呢嘛又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一本正经地道:“有生之物,有生就有灭,有形之物,有成就有坏。”时正值人民解放军进行战略反攻,蒋家王朝已危在旦夕,毛泽东便故意问罗真呢嘛:“那么,打倒蒋介石可惜不可惜?”罗真呢嘛被问得不知所措。毛泽东又无意间看到“四大天王”背后被掏了个大洞,再一细瞅有几尊塑像缺少了脑袋。他不禁愕然,忙问身边的方丈:“此为何由?”方丈痛心地说:“五台山数僧为掩护抗日军民,曾遭日寇屠戮,寺庙亦被破坏。”毛泽东说:“等全国解放了,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寺庙和文物,绝不能让祖国的文化遗产受到破坏。”接着,毛泽东又详细询问了寺院的修缮工作和寺僧生活情况,并指示陪同的几位地方干部一定要保护好文物,要忠实地执行党的宗教政策,团结爱国僧人,把五台山建设好。
毛泽东一边观赏一边兴致勃勃地踏上了通往灵鹫峰菩萨顶的108级石阶。方丈气喘吁吁赶到毛泽东身边:“老衲老矣,跟不上贵人龙骧虎步了。”毛泽东回首作答:“慢走,不急,我们这几年转战陕北,成天与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周旋于崇山峻岭之中,早已习惯了。”方丈仰视毛泽东,目露崇敬之情,对搀扶自己的小沙弥道:“徒儿,此人雍容富贵,体拥佛云,目蕴睿智,行止大度,有拔众生脱苦海之力,苍生有福了。”此时,早已进殿的毛泽东,正端详着弥勒佛慈笑憨态,打趣道:“胖师傅,久违了……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。刚从殿外进来的任弼时,见众人大笑,说道:“笑么子哟,莫非要和弥勒佛比个高低!”毛泽东面对方丈道:“讲得好,等革命成功那一天,老师傅可给我们作证,看谁笑得最好,笑得最响。”方丈垂头念佛:“阿弥陀佛……出家人不敢嬉笑佛爷,罪过罪过。”毛泽东赶忙表示道歉:“噢,是我们的不是了。方丈若能明白我们说革命成功是什么意思,恐怕就不见怪了。”毛泽东不无感慨地说:“所谓革命成功之日,便是消灭剥削,消灭压迫,天下老百姓耕者有其田,万民乐业安居时。”任弼时插话:“用佛教话说,就是人无贵贱,众生平等,行善慈悲福极无涯的境界。”毛泽东反问方丈:“弥勒佛的像义不就是如此吗?”方丈点头:“贵人所言即是,但愿此话弥勒佛爷知晓,谢罪。”毛泽东笑道:“信仰自由嘛。你们可以信佛教,我们信马列主义;你们修行,我们讲革命,讲造反,用枪杆子推翻旧世界,创造一个新世界。”毛泽东边说边走上钟楼,细细品读着巨钟上铸刻的经文,时而抬头对周恩来说:“佛教文化传入中国近两千年,它和儒、道学说相融,成为了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,我们要加以保护和研究。”周恩来点头说:“是啊,历史是不断向前发展的,今人成就是在历史的基础上取得的。我们信仰马列主义,也是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。”毛泽东又说:“几千年来,佛教在哲学、建筑、美术、音乐上取得的成就是不可忽视的,这是全人类也是中华民族文明和灿烂文化的重要部分。”
毛泽东以手引指任弼时,请其发表高见。任弼时笑道:“佛学的教义从根本上讲,也是一种献身于拯救民众的精神。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就是看到人世间百姓遭受生离死别、病患贫困、自然灾害的痛苦,才下决心抛弃荣华富贵、儿女情长献身于佛教事业,舍生取义嘛。”任弼时的话引得毛泽东一阵情绪激昂,随口而出:“对呀,共产党就是信仰马列主义这个‘佛’,高举无产阶级革命的旗帜,拯救天下穷人脱离苦海,团结起来闹革命,求解放,当家作主。”毛泽东谈兴很浓,转身对方丈说道:“长老意下如何?请赐教。”方丈正和小沙弥听几位讲佛论禅,深感精深博大,一时难以找到适当的词句对答,慌忙说道:“岂敢,岂敢,施主真人,大义参天,老衲受教匪浅。”毛泽东在五台山路居,虽只有一宿,但五台山塔院寺内方丈院中,至今还设有毛泽东路居陈列馆。
毛泽东与佛学经典
毛泽东走上了救国救民的道路,成为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、思想家,他非常关注古今中外的各种思想文化,当然也包括宗教。他坚持“古为今用、洋为中用”的方针,始终认为,佛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,对佛教进行批判研究,提出一些很有价值的见解。
早在长沙读书期间,毛泽东博览群书吸收丰厚的中华传统文化,自然接触到一些佛学知识,并在文章中有所运用。如在1917年《体育之研究》一文里,便说“释氏(指释迦牟尼)务求寂静”,又说:“释加如来传道,邪苏(指耶稣)不幸以冤死;至于摩诃末(指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),左持经典,右压一世,此皆古之所谓圣人,而最大之思想家也。”
在稍后读泡尔生《伦理学原理》写的批语中,毛泽东还用佛教术语“差别相”来说明宇宙生活的千差万别。在读《伦理学原理》的批语中,毛泽东第一次表述了他的宗教观念。泡尔生“道德与宗教之关系”里,说到神的功能,是保护弱者,威慑惩罚那些欺侮弱者的坏人。毛泽东注:“在未开化之时,宗教亦有抵制蛮暴、保护幼弱之功。”对泡尔生“信神矣,则足而增希望……无此等信仰,而能立伟大之事业者,未之有也。”毛泽东又批注:“信仰不可少。”
据毛泽东的图书管理员逢先知回忆,毛泽东相当重视佛教经典的学习和研究。佛教的一些重要经典如《金刚经》、《华严经》、《六祖坛经》等,以及研究这些经典的著述,毛泽东都读过一些。据逢先知提供的书目单,1959年10月23日毛泽东外出前指名要带的书籍,除马克思、恩格思、列宁、斯大林、黑格尔、费尔巴哈、诸子百家、朱熹、王夫之、二十四史、资治通鉴等书外,指名要带的佛经有《六祖坛经》、《般若波罗密多心经》、《法华经》、《大涅经》等。因为毛泽东常常研究佛理,所以对献身于佛教的人物常怀敬意,毛泽东说过:“唐代的玄奘赴印度取经,其经历的艰难险阻,不弱于中国工农红军的两万五千里长征。他带回了印度佛教的经典,对唐代文化的丰富和发展,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。”
毛泽东接受佛教文化的影响还体现在他的著作中。阅读《毛泽东选集》通卷记载着他所引用的佛典成语诸如:“一相情愿”、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”、“回头是岸”等等不胜枚举。据胡乔木回忆,毛泽东在晚年谈起迟迟不能结束“文革”的忧虑时,还引用了成都宝光寺的一幅楹联:“世外人法无定法,然后知非法法也;天下事了犹未了,何妨以不了了之”。
1952年,在中国佛教协会筹备过程中,毛泽东在审阅协会章程草案时,在协会的宗旨中增加了“发扬佛教优秀传统”八个字。此举不仅表明了毛泽东对中国佛教协会成立的支持态度,也反映出毛泽东对佛教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地位中的肯定立场。
在中国佛教几个宗派中,毛泽东最熟悉的是禅宗。对于禅宗的学说,特别是它的第六世唐朝高僧慧能的思想更注意一些。禅宗不立文字,通俗明快,使佛教在中国广为传播。毛泽东高度评价六祖慧能 《六祖坛经》一书,毛泽东读过多次,有时外出还带着。该书又称《六祖大师法宝坛经》,这是一部慧能圆寂后由其弟子法海编篡的语录,其中心思想是“见性成佛”,主张“顿悟”。《六祖坛经》的传播,对禅宗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,中国佛教著作被尊称为“经”的,仅此一部。关于禅宗六祖的故事,毛泽东和担任秘书的林克说过许多次,特别赞颂慧能勇于革新的精神,不要教条、不要清规戒律,主张佛性人人皆有,创顿悟成佛说,一方面使繁琐的佛教简易化,一方面使印度传入的佛教中国化。因此,他被视为禅宗的真正创始人,亦是真正的中国佛教的始祖,后世将他的创树称之为“佛学革命”。当时毛泽东还脱口背出慧能所作的偈语: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”这个精神,毛泽东说是和自己的性格相通的,毛泽东还给林克专门解释了这首偈的背景:慧能本来是做下等粗活的,文化不高,几乎不识字,但他的悟性好,在听人诵《金刚般若经》后,发心学佛,投禅宗第五祖弘忍门下,弘忍便将禅法秘诀传授于他,并付法衣,这也就是“继承衣钵”的出典。毛泽东还能背出《六祖坛经》里记述的另一首神秀所作的偈颂:“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;时时勤拂试,勿使惹尘埃。”毛泽东对《六祖坛经》的评价极高,尤其高度评价六祖对主观能动性的发扬。毛泽东说:“他突出了主观能动性,在中国哲学史上是一个大跃进。慧能敢于否定一切。有人问他:死后是否一定升天?他说不一定,都升西天,西方的人怎么办?慧能是唐太宗时的人,他的学说盛行于武则天时期,唐朝末年乱世,人民无所寄托,所以大为流行”。毛泽东也曾对班禅大师说过:中国佛教史上能被佛教徒尊为“经”的,就仅《坛经》一部。有一次,毛泽东和周谷城谈论哲学问题,说到胡适写哲学史,然后突然对中国至当时尚无一部佛教史流露出遗憾之情。
纵观慧能一生,从他自幼辛劳勤奋,在建立南宗禅过程中与北宗禅对峙,历尽磨难的经历,到他不屈尊于至高无上的偶像,敢于否定传统的规范教条,勇于创新的精神,以及把外来的宗教中国化,使之符合中国国情,为大众所接受等特征来分析,在这方面与毛泽东一生追求变革,把马克思主义原理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性格、思想、行为中,颇多相通之处,所以为毛泽东称道。
毛泽东与佛教慈悲观
慈悲是佛教文化的重要思想。佛教认为:“与乐曰慈,拔苦曰悲。”“无缘大慈,同体大悲。”意思是:给你快乐就是慈,为你解除痛苦就是悲。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众生,也要给他们以最大的快乐,就是大慈;每一个众生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,以最大的努力为他们解除痛苦就是大悲。
母亲去世后,毛泽东有《祭母文》曰:“吾母高风,首推博爱”,并说:“世界上有三种人,损人利己的人;利己而不损人的人;可以损己而利于人的人。我母亲正是最后一种人。”
受母亲的影响毛泽东对佛教的理解,有自己的发挥。毛泽东读佛经,对它的引伸发挥,重在普渡众生、解民痛苦这一面。为此,他很推崇释迦牟尼佛不当王子,去创立佛教的举动,认为它是“代表当时在印度受压迫人讲话”的。毛泽东还把佛经分为“上层的”和“劳动人民的”两种,提出《六祖坛经》就属于后一种。这算是他立足于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情感立场的一家之言吧!这个观点,在毛泽东青年时代既有隐显。他当时熟读康有为的《大同书》和谭嗣同的《仁学》,这两部书吸收了佛教学说的许多思想,强调君子仁人、英雄豪杰当以慈悲为心解除现世众生的种种苦难。在1917年8月23日致黎锦熙的信中,毛泽东表达了这样的观点:“若以慈悲为心,则此小人者,吾同胞也,吾宇宙之一体也”,因此 “吾人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也”。他在1955年3月8日的谈话中,说出佛教徒与共产党人合作,“在为众生(即人民群众)解除压迫的痛苦这一点上是共同的”。“不杀生”在中国古代就甚为推崇。孟子说:“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;闻其声,不忍食其肉,是故君子远庖厨也。”不杀生更是佛教文化中极为重要的部分,历代高僧大德纷纷阐扬。文氏反对暴力和杀生,毛泽东耳濡目染,他“小时候常随母亲去庙堂,而且还学会了唱佛经,那时候他深信杀生是罪大恶极的。”这种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毛泽东的一生,他虽然身经百战,指挥大大小小的战役,内心却总是不失慈悯。跟随他十五年的卫士长李银桥说毛泽东一生有三怕:一怕泪,二怕血,三怕喊饶命。“我见他第一次落泪,是看到一名病重的孩子,那孩子母亲哭,他也跟着掉泪,命令医生尽全力去抢救。”后来,毛泽东开始住香山的双清别墅。同住在香山的将士们都听惯了枪声,此时耐不住寂寞,几位警卫干部便打起鸟来。毛泽东开会回来看见被打得血淋淋的麻雀,显出大不忍的悲戚神色,以手遮脸,喊起来:“拿走,拿开!我不要看。”并下令禁止任何人打麻雀。他说:“麻雀也是有生命的么!它们活得高高兴兴你们就忍心把它们都打死?”据跟随他上井冈山的陈士渠将军回忆,毛泽东只在朱、毛红军会师庆祝大会上,被任命为红四军党代表兼任第十一师师长时挎过一次匣子枪,“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他身上带过枪。”有一次,毛泽东与李银桥拉家常时,李银桥说他尊敬母亲,因为母亲心地善良对人宽厚,毛泽东说:“你母亲一定信佛,你说她心善么,出家人慈悲为怀。”
1949年毛泽东路经五台山塔院寺时,见一门框上贴着一副对联:“劝君莫打三春鸟,子在巢中盼母归。”毛泽东默念着,颇为赏识,便问:“这对联是谁写的?”老方丈忙答:“是老衲所写。”毛泽东略一沉吟道:“这副对联应广为宣传。”
毛泽东与党的宗教保护政策
在宗教政策上,毛泽东并未采取排斥与否定的态度,而是从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出发,寻求其合理内核与民主性精华,进而对宗教采取保护政策。
1942年11月2日毛泽东在西北局高干会议上讲过这样一番话:“要把最高原则同群众当前的日常要求联合起来。像破除迷信、婚姻自由、社会主义、扩大城市都不要忘记,可是有一条一定要按照群众的要求,才算联系群众。”接着他又以彭湃同志的活动为例说:“彭湃同志是农民运动大王,他是留学生,是中共中央委员呢!他自己去拜观音菩萨,老百姓二月十九日去拜,那天他也去,如果不去人们就会认为他这个人不大正派,连菩萨都不信。”
毛泽东意识到,建国后贯彻宗教信仰自由政策,不但具有促使宗教与社会主义相协调的重要指导意义,同时尊重人们的宗教信仰,也会对社会安定产生积极的作用。50年代,一个伊斯兰国家的共产党领袖访华时,对毛泽东谈到不愿到清真寺去,毛泽东当即说:“既然人民群众还去教堂,为了接近、团结群众,我们也应该进教堂。”
1959年10月1日,毛泽东同来访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在中南海颐年堂谈话:“佛经我读过一些”,还说,“你在美国(访问时)常常提起《圣经》,我也想读读《圣经》,但一直没有时间”。
据工作人员回忆,后来,毛泽东是抽出时间读了《圣经》的。毛泽东又说:“我看,共产党人进教堂,只要群众去,是可以的。”因为人们知道毛泽东注意阅读佛教经典,对佛学有兴趣,在建国初,当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、民革中央常委,有“佛教将军”之称的陈铭枢,把自己积年潜心写作的《论佛法书》寄呈毛泽东。毛泽东在百忙中,于1950年6月12日特复一信,说:“尊著略读,未能详研,不敢提出意见,惟觉其中若干观点似有斟酌之必要,便是再与先生商略。”
1964年5月25日接见秘鲁等拉美国家两个共产党学习代表团时,毛泽东同客人谈到秘鲁农民信多神教的问题说:“一开始就叫群众去反对宗教,宣传什么‘我们是无神论者,你们信神我们不信’,那不行,群众就会和我们闹翻了。群众觉悟是逐渐提高的,要群众丢掉宗教需要很长过程,信宗教不等于不反对帝国主义、封建主义、官僚资本主义。”
毛泽东对忽视佛教文化的倾向是非常不满的。1963年12月30日,毛泽东在一个文件上写了一个批语:“对世界三大宗教(耶教、回教、佛教)至今影响着广大人口,我们却没有知识,国内没有一个由马克思主义者领导的研究机构,没有一个可看的这方面的刊物。”可见毛泽东对宗教问题是非常重视的。
毛泽东在1961年1月23日同班禅说:“我赞同有些共产主义者研究各种教的经典,研究佛教、伊斯兰教、耶稣教等等的经典。因为这是个群众问题,群众有那样多人信教,我们要做群众工作,我们却不懂得宗教,只红不专。”这个观点,毛泽东申明过多次,绝不是因为谈话对象是宗教界人士发的议论。在会见外国一些共产党人时,他也经常谈到这个问题。
毛泽东还说:“我赞成(在西藏)有几千人学经、懂经,成为佛学知识分子,同时你看是不是他们还要学些社会科学、自然科学,懂得政治、科学、文化及一般知识。……佛学不可不学,办了佛学院,两年毕业,专弄政治,我看这个办法不行。得搞四年,专门拿两年研究佛学。光政治好,佛学上没有学问,还是不行。”
接着,毛泽东颇有兴趣地同班禅进行了下面的对话:
毛泽东:“西藏是大乘,还是小乘?”
班禅:“我们学的是大乘,搞密宗,但小乘是基础,也懂得小乘。”
毛泽东:“释迦牟尼讲的是大乘吗?”
班禅:“释迦牟尼讲经分三个时期,早期和晚期讲小乘,中期讲大乘。”
毛泽东:“《莲花经》和《金刚经》在藏文的经典中都有吗?释迦牟尼著的经典比孔夫子的书还多吧?”
班禅:“西藏有《金刚经》,是从梵文译成藏文的,释迦牟尼的经书很多。”
毛泽东:“《金刚经》很值得一看。我也想研究一下佛学,有机会你给我讲讲吧!”
毛泽东这位伟大的政治家,对宗教问题采取了极为慎重的态度,始终坚持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。他强调:“共产党对宗教采取保护政策,信教的和不信教的,信这种教的或信别种教的,一律加以保护,尊重其信仰,今天对宗教采取保护政策,将来也仍然采取保护政策。”认真贯彻毛泽东制定的保护宗教自由的政策,对于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。西藏平叛改革时,虽然处理了叛乱和封建剥削与特权,禁止利用宗教进行反动活动,但对正常的宗教活动一直是保护的。这个政策虽然在“文化大革命”期间曾遭破坏,但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继续得到执行。通过拨乱反正,纠正“左”的错误,落实党的宗教政策,修复开放一些寺庙,正常的宗教活动得以恢复,信教群众是满意的。
来源:2008年04月16日《党史纵横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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